79、第 7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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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临,人类的世界渐渐归于寂静，属于妖魔鬼魅的时间才刚刚开始。

小青照着镜子整理仪容——这是范十一娘给他们带来的习惯,就算是妖怪、就算是鬼,也要注意仪容仪表，不为别的，只为自己舒坦些——透过妖怪特制的镜子,看到小樊正要出门，不由随口问道：“樊姐今晚要去哪里？”

“去个道士家里。”

“去道士家做什么？”小青疑惑地转过身。

小樊将散在额角的碎发拂至耳后，漫不经心地回道：“讨债。”

小青仍旧不解：“嗯？”

一个小妖在一旁抢着道：“我今天出去玩的时候，瞧见了那个道士在变戏法,很厉害的戏法呢——他用一枚梨核，变出一棵梨树，上面还挂满了梨子，然后请周围的路人吃呢。”

小青觉得稀奇：“这金华城还有会无中生有的道士？”

小樊冷哼了一声：“什么无中生有，不过是移形换物的障眼法罢了。慨他人之慷……也不过是虚伪的小人而已。”

“慨他人之慷？”

这回小妖和小青都疑惑了起来——小妖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,小青是不明白小樊为什么会这么说。

“就是拿别人的东西送给别人，然后还自诩是个大方的人……”小青简单地给小妖解释了一句,又问他姐姐为什么这么说。

小妖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——

原来是有个人拉了一车梨子去街上叫卖,结果有个道士向他讨要，卖梨的不给，他居然还说对方小气，说什么你这么多梨，白送我一个也不损失什么。

后来还是一个路人看不过去,买了一个送予道人，结果道人说他有一树梨要同大家伙分享——然后他便吃了那枚梨子，将梨核种于地上，直接生出一棵梨树，他便“大方”地邀请众人吃梨。

而卖梨之人那一车子的梨子包括车子，却一齐不见了。

都不必懂术法，是个人都明白道士变出来的梨子自何处而来，只是这种托词在官府那里肯定是说不通的，卖梨人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，赔了梨子不说，还得了个铁公鸡的绰号，反而那道士平白无故地，什么也没损失，却得了个慷慨大方的美名。

“……世人啊……总是做这种事总是做的比较顺手的……”

听小妖讲完，小樊还似模似样地总结了一番，俨然忘了自己生前是个人类的事实。

小青却也十分赞同：“他们永远也改不掉喜欢占小便宜的毛病。”

“所以，我得让他知道，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……欠人家的，总该还回去。”小樊轻笑一声，魂体轻盈地一飘，直接穿过墙壁，远远地听到她的声音传过来：“小青你好好看家。”

——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兰若寺已经成了她们的家。

扬声回了一句“好”，小青伸手牵起身边的小妖，往一旁的空闲的禅房而去，一路顺便挨个排查过每个房间的妖怪们都安稳地睡着，又将手边的小妖哄睡着了，这才飘进了这兰若寺中最大的正殿——

门口的两只破旧红灯笼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一般，闪着火红的光，与周围无数的昏黄灯烛相互映衬，一起将这破败的寺庙映照得明亮。殿内数十个和尚围成一圈，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嗡嗡嗡地念着经……若是过去，她大概会直接被这佛光弹飞出去，如今倒是并不怕，就连这些经文她也都能背个差不多了。

越过念经的大和尚们，小青直接飘到了顶楼：“萤草？”

“啊是小青呀……”萤草转头看她：“今晚没出去吗？”

“姐姐出去就可以了。”她们的功德积攒得其实也差不多了，只是因为舍不得兰若寺的一切，才一直没去地府报道——她口中应着，飘到了萤草身边：“花姑子……已经睡了？”

“哭累了就睡了。”萤草托着下巴，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女子，道：“我挺喜欢人类的，也遇到过很多很有趣的人类，可是你们身边出现的很多人类……未免也太讨人厌了。”

小青没说话，算作默认——细算起来，不管生前死后，她其实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，直到被萤草从姥姥手下救出来，方才渐渐变世上的人类，可不都是自私自利、贪得无厌到令人厌烦的地步么？

就说这位花姑子，她是獐子精，她父亲欠了一个安姓书生的恩情，本来已经自蛇精手中救了他一命，他却因贪恋花姑子美貌，再次陷入蛇精的陷阱……这次是直接丢了性命。

花姑子的爹直接求到了阎王跟前，自愿毁去多年修为，也要替安生去死，只为救他一命。

花姑子来到兰若寺，也是听说了兰若寺的神奇之处，想要救她爹而来。

不过她倒是来对了。

小青也不知道为什么萤草跟地府的人似乎还挺熟……黑白无常两位大人都对她十分熟稔的模样。